7月新人陈建雄,年生,莆田湄洲岛人。现从事文字工作。新作之三——

我家西边的海叫门头海,步行不到10分钟可达。那是一片广阔的滩涂。我小时候是在门头海的浑水里学会游泳的,第一次下水差点淹死,还好被玩伴揪着头发拉了起来。

讨小海是住在门头海边上的村民们常做的一件事,因为里面可吃的东西太多了。

最多的是石螺(滩栖螺),这种螺不大,螺肉只有两三粒米那么大。但很多村民愿意在退潮的时候提着一个小腿高的水桶,带着一个筛子去捡。一两个小时就能捡一桶,带回家炒着吃。炒之前要用刀背把尾巴敲掉,这样才能嘬出来。炒石螺简直不需要技术。锅里放点水煮沸,倒入石螺,加点盐和一粒八角茴香焖一会儿,快出锅的时候淋点酱油,如果觉得寡淡,也可以放点辣椒,这样就可以了。不过传统的岛民是吃不了辣的。石螺的肉质清甜弹牙,我们常是一吃就是一碗。这东西有个好,就是嘬起来方便。不像海瓜子有时还要用舌头去撩。

适合嘬的还有土蛋,莆田城里人喜欢叫它们软螺,宁波人叫泥螺。这种螺门头海也是有的,在春季的回南天会爬出来。洗净下盐,用姜、蒜、酱油、香油腌。

苔菜的腌渍方法和土蛋一样。这种绿藻莆仙话叫“温泥”(谐音),至于“温泥”正确的汉字到底怎么写,一直搞不懂。不过管他的,好吃就可以了,反正莆田人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门头海里常见的贝类还有海蛎、油螺、花螺、血蚶、花蛤和蛏子。这些都不是养的,是野生的,比市场上买的要有味。有趣的是花蛤和蛏子不是年年有。在有的年份,祖母会说那是“飞来的”。

门头海里还有些不常见的食物。鲎是一种。这东西长得怪异,呈青褐色,血是蓝色的,身体如一个浅盆倒扣,一条尾巴如短剑,翻过来有六对脚。我见过,没吃过。因为它是濒危物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湄洲岛螃蟹有很多品种,门头海里最盛产(锯缘青蟹)。一年暑假,我曾随玩伴下海掏过。掏需要技巧,得要会看穴,一般是在礁石附近或者水洼旁边。的脾气很坏,双螯大而有力,如果被它夹到手指简直会“落截”。祖母是个掏高手,早年一下海就能掏一小桶,白水煮着吃。这几年少了,一斤要卖到元左右。相比,滨蟹(毛蟹)就好捉多了。这种螃蟹不大,蟹身大概有食指和大拇指相碰形成的圆那么大。滨蟹生活在门头海闸门靠陆地这边的水沟里。用线绑一块乌贼干,坐在沟边就能钓。滨蟹蠢蠢的,被钓出河面了都舍不得松钳子。有一年初秋,来了个挺大的台风,下了不少雨。我家东边的矮山包汇了一点水流到门头海去,芒草丛中滨蟹被冲得家巢不保。我带了一张小渔网撑在闸口,没花什么力气捞了两大桶,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丰收的喜悦。

前几年,门头海里的几条沟渠都被硬化了,装了栏杆,修成了小公园,芒草没有了,可能滨蟹也没有了。当年央求祖父为我织的渔网藏在家里好多年了,祖父去世也近十年了。至今我还时常想起滨蟹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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