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
北京什么医院雀斑好 http://m.360xh.com/xinwen/kjzh/66642.html (一)旅行 家住南海,打渔为生,一晃多年。 海边有贝壳和椰子,浅水里有珊瑚、玳瑁和砗磲,东边月出西边日落,日子简简单单,平平稳稳,像椰子树上晾晒的网,终日闲和。 只是有点孤单。南海太大了,水碧天青,无远弗届,零星岛屿,悠悠白云,待得久了,难免生出许多想法。 于是和捡回来的贝克说话,想象着星星是岛屿海图,用黑星宝螺和月亮贝在沙地上下五子棋,但是棋艺太臭,宝螺用完了棋局还没完,只好继续去捡;在狂风大浪的夜里,点了鱼油灯写爱情冒险故事或者酸酸的小散文,写得多了,自己心里也有点骚动了。 于是收集了漂流木,编织了棕榈帆,捡来半船椰子就决定去冒险了,还不忘带上那只住得离我最近的椰子蟹当宠物兼开壳器。揣着自制的日晷和星盘,在一年一度的黑潮到来之时,于一个熹微的黎明,草草地出发了。 沿着黑潮,一路汪洋,潮水平稳沉静,风浪和大雨都不算夸张,所以旅途还算顺遂。只是常常要很久才能见到一个珊瑚岛礁,那时就赶紧上去补充椰子和淡水,必要时还会趁着海鸟不在家,踩着厚厚的鸟粪去悬崖或裸岩上捡(偷)鸟蛋,不过这事儿做得不多,毕竟被翼展近两米的大海鸟发现了,要弄出人命的。 约莫四个月后,八月到了,那几天海上依旧阳光灿烂,但是风声渐疾,如山一般的巨大白云也多了起来。出于安全,一个多云的日子里,我将船泊到一处珊瑚环礁的泻湖里,自己上岸在椰树底下扎了个小帐篷,准备修整几天,换换心情——那时情绪有点低落有点迷茫,有了回去的想法,但是回去和前行,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模模糊糊地猜到,我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航行——小岛攒椰子——航行——小岛攒椰子的死循环了,我其实是个自由的囚徒。 ▼ (二)风暴 一天下午,本就拥挤的白云就像终于得了军令似的,忽然就加了速度,匆匆撤了,一阵甚于一阵的凄厉风声里,乌云像从每一朵白云后面翻出来的,瞬间就昏暗了天空,铅灰色和铁灰色遮没了最后一抹霞光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太阳的哀鸣。 风暴潮来了。 雷电交加,炽白的光蛇游动着,灼眼的电树盛开着,黑暗的海水起伏成巨大的丘谷,又翻滚着扭动着,从岛礁上横摧了过去,碾轧出震天彻地的轰鸣。 满眼昏黑,雨水、潮声、巨浪、水雾、狂风混沌着淹没了视野和听觉。我闭着眼睛窝在岛礁最高处的岩洞里,感受着岛屿在大浪中的震颤,忍受着扑入洞穴的水花打在皮肤上的麻痒疼痛,紧张而恐惧,又渐渐木然。 后半夜里,迷迷糊糊没了意识,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昏厥了。 再次睁开眼睛,感觉外面的声势已经小了很多,只是仍是一片昏暗,我艰难地走出去,发现外面大雾弥漫,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却下意识地觉得,脚下和原来很不一样了。 一只似曾相识的椰子蟹,从我面前不远处的雾里凭空爬出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拽着一只椰子,就那样浮空爬来我面前,而后大钳如凿斧,几下就弄破了椰子坚硬的壳,清澈的水流出来,擎到我面前——给我吃的? 我的椰子蟹,会主动开椰子给我吃?它什么时候这么有灵性了?它怎么就浮空了?! “人类?”我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声疑问,然而耳朵里并没有声音。 “当然。”我下意识要回答,然而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我就“听见”了我的声音。 几条色彩斑斓的珊瑚鱼从我左边的雾里悠然浮现,蝴蝶般翩跹在我身边,它们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它们眼睛在转,鳍在滑动,尾巴在摇曳,鳃在开合,每一处细节仿佛都能表达意思和情绪,而我,居然还能看得懂,哦不,听得懂,哦不……这太疯狂了吧! ▼ (三)怪谈 “是你……你还记得我吗?”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比之前要柔和一点?还有一点情绪? “你是谁?”直觉告诉我,这声音不是来自椰子蟹,也不是那一群珊瑚鱼,某个存在正看着我,然而我面前只有诡异的雾,雾中奇异的游鱼,而且越来越多,都好奇或促狭地看着我,一边“窃窃私语”。 我的脑海有一点混乱了,眼前的事物,超出了我的常识——嗯?常识是什么? 心念一起,恍惚里仿佛有开关的一声轻响,许多原本知道但并没有意识到异常的事情,忽然间就在意识里疯狂地闪烁起来:我自有记忆起,就只见过我自己,从没见过别的人类,我怎么知道我是“人类”的? 我哪来的经验和阅历,可以写“爱情冒险故事”和“酸酸的小散文”? 为什么椰子蟹叫椰子蟹,珊瑚叫珊瑚,泻湖叫泻湖? 我怎么知道“黑潮”和“风暴潮”? 我为什么好像天然就会搭帐篷、造船、结网、捕鱼、熬灯油、制作日晷和星盘? 我为什么会一个人生活在孤岛上,如此天经地义却又极其不合常理?我从哪里来? 我又为什么要起意去远行?我想去哪里?我要找什么? 我为什么…… 一阵晕眩,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旁边却传来“噗”的一声轻响,我转头一看,是一只有小半人高的巨大砗磲,刚闭了壳,旋即又大胆地开了一点,露出许多只蓝紫色的细细小眼睛,在暗紫色的唇褶上溜溜的,“害羞”而“好奇”地打量着我。 一条抹香鲸矜持而若无其事地从头顶的浓雾边缓缓游过,后面跟着一大群徐徐飞翔的蝠鲼——但我看破了它们的“伪装”,它们都是来“吃瓜”的——果然,鲸鱼开始掉头,从另一侧又游过来了,连带着它的跟班们。 我渐渐镇静下来,或者说,开始试着接受认知破碎的现实,并下意识地等着新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这时,一只小小的章鱼触手缠上了我的小手指,凉凉的,带着“小心翼翼的好奇”和“友善”。 面前的浓雾忽然被纯净的水面撑开一大块。水面之下,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像是厚厚的云,渐渐的,黑云里出现一些黯淡的缝隙,缝隙在迅速扩大,露出一层稀疏而朦胧的灰云,以及灰云之下,大地上纵横交错而又疏密错落的灯火,人间灯火! 路灯、车流、高架桥…… 霓虹、饭馆、水果店…… 那是常州!常州?我为什么认出是常州?我是谁?…… 视野继续下降,不断加速的画面也从俯冲渐趋平移。灯火与招牌先是密集而后又次第寥落,而后晨光熹微又曙色斑斓,一头扎入车水马龙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电线交横的十字路口,而后是校门和保安……“天之苍苍”……“你回来啦”“爸爸!”……风筝从麦田上飞起…… 我是一个老师,我有父母、妻子和孩子…… 那现在我为什么在这里? “都想起来了?”那声音从脑海里响起来,有一点戏谑。 ▼ (四)缘起 是的,都想起来了。 给学生上《北冥有鱼》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海边的礁岩上,对着黑色的、静静的汪洋,出神地低诵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然后一个声音问我:“那么想去远方?那么想无牵无挂,逍遥自在?” 我说,是的,一直想摆脱现在的生活,太辛苦,太繁琐,也不自在。想随你一起到南冥去,过着远离尘嚣,餐霞饮露的清净日子。 “南冥很远,而且虚无缥缈,你随我去了,此生未必能回得来。”这声音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有点促狭和蛊惑——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回绝我! “不管了,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我当时说得毫不犹豫。现在想想,自己那时的状态一定有问题,鬼迷心窍了一般,连“我走之后”这么重要的问题都下意识忽略了——没准就是眼前这家伙捣的鬼,想着日后看我笑话。 “死生自负。那走吧。” 然后我面前的海洋就有了奇怪的变化。黑色的汪洋瞬间膨胀又分解成巨大连绵的阴影和无数深黯晶莹的水流,贝壳、水藻、珊瑚、乌贼、海豚一下子仿佛都具有了浮空的能力——或者说,空间变得错综混乱了,时间也变得暧昧模糊,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和视野,仅剩感官的残片和意识的呢喃。 起了巨大的旋风……有眩晕感……都暗下来了…… 阴影里和我一样浮空同行的生物有许多,其中一只蛤蜊,一只章鱼,一只椰子蟹,都和我有过简短的“交谈”。我对蛤蜊说的是“抱歉”(原因不明),对章鱼唱了《找朋友》(原因不明),和那只椰子蟹说什么“以后大哥罩你,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虚荣心?癫狂?) 那是奇特而难以言喻的经历。巨大的阴影飞行于所有云层之上,我则遁迹阴影之下,阴影里水汽弥漫,水流缭绕,日与夜没有任何意义,永远是昏暗的、模糊的一片。心念乍起,便成言语和动作——我就是想摸摸椰子蟹的大钳子,然后就成了尴尬的握手打招呼,然后很快就有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头脑和我一样简单混乱的,带壳的、带鳍的、带触手的朋友…… ▼ (五)终点 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蓦然间,我已经站在一片细软的沙滩上了。海风从远处吹来,正彤云渐昏,潮声远近里,淡淡腥鲜扑面,自由的气息。 “就这里吧,这里是南冥的边缘,再往前,会更加不可言说,你已经到极限了,再深入下去,‘你’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会再经过这里,如果你想回去了,只能自己出海……联通的节点之一,是黑潮……我有时也会经过那里。” 巨大的阴影在暮色里的天空中缓缓往东北褪去,我这才注意到,阴影有着仿佛是金色的瑰丽边缘,仿佛某一年的特大台风后,爬上楼顶时所看到的镶了金边的半天乌云。然而随着连绵的阴影迅速退入远处迷蒙的雾霭,阴影的样子,奇怪的朋友,似乎很重要的话语……都如霞光一般迅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好像只是仰着脸发了会儿呆,而后我便回过神,在漫天的繁星中认出了南十字星座,便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转身向一棵椰子树走去,身边,自然而然地跟着一只椰子蟹。 原来如此。 “想回去了?” 一霎时,我脑海里又闪过和风丽日下的白沙碧水,椰子树下至今仍未下完的五子棋……美丽而安静,像家里窗帘上重复的图案——对着浓雾里水幕消失的方向,我再无犹疑:“是的,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想拜托您……” 话语的间歇,心跳如巨鼓;小小的寂静里,忐忑如度长年。 “无所谓,不过这次回去了,你就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有任何相关的记忆留存,你不后悔?” “不后悔。”。 ▼ (六)尾声 “同学们好!” “老师好!” “昨天,我们学习了《北冥有鱼》,今天我们将要学习《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不过在此之前,老师要先看看大家昨天的作业做得怎么样——以“家居南海”为第一段的创意写作,都完成了吗?” 文:老猫 图:小柯 更多精彩内容 请扫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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