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

——虞世南

垂緌饮清露,

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起过要告诉Juli这是什么声音,可能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然而凡事都要问为什么的Juli也从来没有问过我。所以,在她小小的记忆里,这就应该是夏天的声音吧。是清晨跟着奶奶去菜场买菜路上的声音,是四十度的太阳里妈妈牵着手穿过花园去附近商场喝奶茶的声音,是傍晚时分和小伙伴们围着滑梯奔跑嬉笑的声音。

原来这声音那么响亮,那么无时无刻,以至于,整个夏天的记忆都在这BGM之下。

在这个夏天里,最最热的某一天下午,我牵着Juli在楼下等她爸爸去车库开车来。突然我问Juli,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Juli看看我,看看天,什么声音?我说你听啊,就是这声音,那么响,吱——,整片天空和树林啊。Juli摇摇头,非常着急,没有啊妈妈,宝宝什么都没有听到啊。我说,就是这非常非常响的,嗡嗡嗡一直在的声音。Juli突然睁大眼睛,哦!妈妈!这是什么声音?

这叫蝉,也叫知了。就是知道了,知道了的知了。你听,它们一直在说,zhi-liao,zhi-liao,zhi-liao……

于是,我为Juli打开了自然科学的大门。(然而我也只能做到开门这一步了。)在这之前,Juli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当然了解最多的非海洋生物学莫属了。(这要感谢巴克队长和他的队员们,让我也见识了那些个大王乌贼,螳螂虾,魔鬼鱼……)

然而,于我来说,知了唤起了我对整个童年的记忆。说起来,我的童年应该是夹竹桃和知了。

我的外婆家门前有一颗大大的夹竹桃树,我和表弟还有弄堂里的小朋友,经常会在院子里玩耍。夏天,那些尖尖的叶子中间会开出艳丽的玫红色花朵,很是好看。但好看的东西大多危险。大人们一直告诫我们,夹竹桃有毒,要小心。然而,也没有阻止我们在树上和树下一直玩耍。

图片来自网络,因为外婆家门口的夹竹桃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Juli经常跟我说,妈妈,我想要个树屋。我只能很无奈的说,那树屋搭在哪里呢?Juli说,外面啊,外面好多树啊。我只能说,可是那些树不是我们的呀,是大家的呀,等以后爸爸买了别墅,我们在院子里种一棵大树,让爸爸给我们在树上搭一个树屋好吗?Juli开心的跳起来,好耶!然而,我并没有,催促Juli爸爸好好赚钱早日买别墅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到那时我们种下的小树苗可以快高长大,我们一起搭建的木屋还可以承受我们日渐增加的体重,至少Juli不要那么快长成1米7的长腿妹。

幸好,当时的我,没有看过《小猪佩奇》。否则,我会不会也吵着说,没有树屋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我那心灵手巧的爸爸,会不会跑到他丈母娘家楼下,为了我,搭建一座小小的木屋?

夹竹桃树上有没有知了,我不记得了,应该有毒不是吗?但我经常会在弄堂里跑,在每棵树身上找知了褪下的壳,有时候会收集起来,放在一起欣赏一番。大大小小的壳背上的那一道整齐的缝,是蝉破壳而出,成长的痕迹。

图片来自网络

小时候的我们总想着要快点长大。第一次买了新书包,都等不及9月份才开始的小学生活,整个夏天都背着书包在弄堂里瞎转,心想着,大家一定以为我已经是上学的小朋友了。可是暑假里,哪有什么小学生还要背着书包每天去上学呀。(又不是在今天,都没上小学呢,就每天背着书包上各种补习班。)

那天,说起知了,我就带着Juli在一棵棵树干上找知了,很幸运,居然让我找到了一只褪了的壳。我惊喜的叫起来,Juli,你看。然后兴致勃勃的给Juli解释起来。

你以为小朋友什么都不懂,你说的话他们都不听是吧。其实他们什么都听的懂,比你们大人可聪明多了。如果你说的什么,他们不肯听,那肯定是因为,你的理由站不住脚。

带着Juli去她外公外婆家。一进门,外公就问Juli,你知道知了吗?Juli开心的回答,知道啊,知了,知了。一边说一边还要比划。外公问,你见过知了吗?没有,我只看到过知了的壳。小孩子的记忆真的是无敌吧,她对于知了的培训课真的只有等爸爸的那五分钟。

外公说,昨天,打开阳台门,看到一只知了停在了阳台的水斗边。23楼啊,我都惊呆了,飞那么高?真的不是坐电梯上来的?然后外公就小心的把它拿起来放在了阳台窗帘上。这会儿,不知它爬在了哪里。我们等一下吧,看看它会不会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家里就响起了知了声。那么响,整间房子的共鸣。Juli兴奋坏了。真的是知了耶!知了,知了,知了,知了,一边叫一边打开双手,满地飞了起来。

就这样,他们爷孙俩观察了一整天知了,看它爬,看它叫的时候振颤的肚子,(科普一下:雄螳螂才会叫哦,目的么当然是吸引异性,你懂的。)拍了照,给它画肖像,给它西瓜吃,呃……

每一次知了一叫,不管Juli在房间的哪个角落,也不管是在专心看动画片,画画,还是在吃饭,她都会飞奔到阳台窗帘前,看着知了叫。外公说,你不用每次都跑过去的,你可以坐在原地听它叫,也是一样的。Juli说,不,我要看着它。

睡觉的时候,Juli说,妈妈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讲个知了的故事。我想了想,说好吧。

从前有一只知了,它每天就在枝头唱歌:知道啦,知道啦。有一天飞来一只小鸟,小鸟说,你为什么每天都唱知道了?知了说,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呀,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小虫子,你看那棵树上有很多小虫。小鸟飞走了。过了一会儿,树上爬来了一条小虫子,小虫子说,你为什么每天都唱知道了?知了说,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呀,我知道那颗树上有只小鸟,你不要去,会被吃掉的。小虫子爬走了。后来,飞来了一只老鹰,老鹰说,你为什么每天都唱知道了?知了说,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呀。老鹰说,那你知道我现在要吃了你吗?啊呜……

不好意思,我是个坏妈妈,而且我故事很差劲,但幸好,Juli满足的睡着了。

早上起来,外公发现外婆打开了阳台门透气。外公说,啊呀,这样的话知了可能飞走了哦。Juli说,真的吗?不在了吗?我说,宝贝,它就是应该要飞走的呀,它本来就是一只自由的小生命,只不过来我们家做了一晚的客,终觉是要飞回它的大树的。Juli很懂事的说,嗯,对的。

所以,我从来没有给Juli买过叫蝈蝈,小兔子,蜥蜴或是小松鼠。哪怕她想要撩小金鱼,她也会在撩完了以后把它们放回水里。我想,对于自然的喜爱和教育,还是应该留在自然里进行比较好。(我想,其实可能是,对死亡的教育,我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出门上班,知了的叫声依旧响彻了整个花园。

我想,夏天应该还会停留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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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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